天道磨殷：本篤會北京天主教輔仁大學創校源起
施琳達（Llyn Margaret Scott）著
謝惠英、
2005年12月
簡介：
《天道磨殷：本篤會北京天主教輔仁大學創校源起》這齣以史料為基礎所撰寫的廣播劇，全劇共計十六幕，每幕安排十六項連串事件，最後以一九二五年二月購置北京天主教大學校舍作結。這齣廣播歷史劇不擬以事件前後順序呈現，卻擬從一連串複雜故事中掌握五項歷史線索，交織蘊釀出富有戲劇質感的創作。這五項重要且影響深遠的歷史線索分別是：梵蒂崗遲遲回應中國對教育改革的呼求；(拉特比聖文森總會院)美國本篤會之猶豫不決、反應遲鈍；北京仇外及反傳教士運動之興起；天主教高層就福音傳教方法意見分岐，遲而未決；以及中國知識份子的潛藏動機。
本齣廣播歷史劇的角色和背景，主要取材自四份歷史素材：其一，傑若米・歐特金（Jerome Oetgen）著作《赴美宣教：美國第一所本篤會修道院聖文森總修會傳教史》（Mission to America: A History of Saint Vincent Archabbey, The First Benedictine Monastery in the United States）第六章＜中國的傳教事業(1918 – 1930)＞（”Mission to China, 1918-1930”）；其二，多納德・帕瑞崗（Donald Paragon）的＜英斂之(1866-1926)以及北京天主教輔仁大學之源起＞，重印自《華裔學志，第二十冊，一九二一》（Monumenta Serica Vol. XX, 1921）；其三，為二○○三年Rev. John Shujie Chen於波士頓學院林區教育研究所（the Lynch Graduate School of Education at Bostom College）未出版之博士論文《中國的天主教高等教育：北京天主教輔仁大學之興衰》（Catholic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 The Rise and Fall of Fu Jen University in Beijing）； 其四，為一九九三年吳小新(Wu Xiaoxin)於舊金山大學教育學院（the School of Education at the University of San Francisco）未出版之博士論文《美國本篤會時期(1927-1933)北京天主教大學之個案研究》（A Case Study of the Catholic University of Peking During the Benedictine Period (1927-1933)）；最後則是其他相關的歷史紀錄，取材自台灣台北天主教輔仁大學外語學院院長本篤會康士林會士保管之書信，時為一九二三年及一九二四年間，書信往返者為美國本篤會聖文森總院長奧瑞留斯・司泰來（Aurelius Stehle）及本篤會會士伊得豐斯・布蘭史泰特神父（Fr. Ildephonse Brandstetter）、普拉西德斯・拉登柏格神父（Fr. Placidus Rattenberger）、喬治・巴瑞・奧圖爾神父（Fr. George Barry O’Tool）等人。
分幕標題：
第一幕 大學士宣佈光緒皇帝的教育改革詔令
第二幕 中國知識份子書呈教宗，為設立天主教大學請願
第三幕 聖文森修道院同意接受北京的教育任務
第四幕 羅馬教廷和美國的神職人員在北京會合
第五幕 中國知識份子請願終獲回音
第六幕 周口店古人類學遺址
第七幕 印度孟加拉詩人泰戈爾以人類靈魂為題發表演講
第八幕 聖依納爵教堂獻畫作《東閭聖母》
第九幕 記者和京劇票友在上海碼頭訪問梅蘭芳
第十幕 兩位美國本篤會會士從北塘修書呈總院長
第十一幕 周口店古人類學遺址
第十二幕 總院長籌款創辦北京天主教大學
第十三幕 兩位美國本篤會會士在開封的不同使命任務
第十四幕 外籍婦女搭火車撤離北京
第十五幕 濤貝勒出售宅府予北京天主教大學
第十六幕 聖高爾修道院一修道士宣講聖本篤會會規
天道磨殷：本篤會北京天主教輔仁大學創校源起
施琳達（Llyn Margaret Scott）著
謝惠英 唐維敏 譯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行拂亂其所為，所以 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孟子告子篇下
第一幕 北京，紫禁城
[音樂：主題音樂]
[布幕背景：中國清朝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
[音效：鑼]
老師聲：同學們，清朝光緒皇帝在一八九八年六月十一日有何聖意？
學生合頌1：讀書之仕缺乏經國濟世之學，百工藝匠亦無科學領引，年輕學子獨少英語課程。我們必須迎向時代需要，教育改革已是刻不容緩。
學生合頌2：人人都要把握機會，珍惜眼前新式教育。科舉京試一無是處，表面應付，落伍過時。就在京城裡，讓我們創辦一所大學。
[音效：鑼]
老師聲：同學們，清朝慈禧太后在一九O一年九月十二日有何懿旨？
學生合頌1：舉國書院學堂全部改制，轉型為西洋學校；全國各省，每個省會都要有一所大學。
學生合頌2：資賦優異年輕男女應派遣出國，根據個人喜好和專長，研究一門西方科學或藝術。一日學成歸國，奉獻所學，報效國家。
[音效：鑼]
[音樂：主題音樂]
第二幕 天津同業工會大廳，一九一一年
[音樂：《當聖人邁步來臨》（When the Saints Go Marching In）]
[布幕背景：同業工會大廳]
[音效：群眾嘈雜聲]
比利時籍雷鳴遠神父及中國愛國報人英斂之，兩人正準備對天津中國上等社會群眾發表演說。
英斂之：[興奮狀]雷神父！所有門票全都銷售一空，廣東同業工會大廳現在擠得水洩不通。天津各地的中國菁英份子紛紛湧入，一心想要共襄盛舉，參加這項演講會。下個星期我最好連租工會大廳三天，我們就可以每天晚上舉辦群眾演講。
雷鳴遠神父：英先生，我們此刻正見證中國教育基業的復甦。藉著這些接受過教育的民眾，我們希望把基督帶給中國，也把中國人帶給基督(中國歸中國人，中國人歸基督)。我們的衷旨不正是如此嘛，英先生？相信未來前景可期，所有夢想皆能實現！
英斂之：那是敝人最大希望，雷神父。我已準備奉獻我的一生。
雷鳴遠神父：我們同舟共濟，形成一個工作團隊，英先生。上帝是我們的力量，而你就是我們的傳聲筒。你是不是已經準備信奉天主？
英斂之：一旦我成為天主教徒，雷神父，我想以「文森」做為我的基督教名。
雷鳴遠神父：不是取我的名為名，我的朋友，而是取聖文森的名為名；他教導我們完全奉獻、真實的愛和永恆的喜悅。
英斂之：這真是值得挑戰。
雷鳴遠神父：舉辦這些演講，是為了籌募足夠基金，來出版一本天主教雜誌。但是，我們也需要經費，來印製發行報紙。今晚，英先生，你要善用你的演講天分，打動聽眾的心，以及他們的荷包。
英斂之：我會以聖文森作為榜樣。
[音樂：聖詩漸隱]
[音效：鼓掌聲]
英斂之：各位中國的公民們啊！人民的才智實乃國家的靈魂！如果一個國家沒有幹練的公民，缺乏有為的企業，國家根本無立足之地，更遑論與世界列強匹比競爭！教育公民、提倡企業、延續國魂的責任，就在你們的肩上！朋友們！你們是我們國家最有影響力的公民！
兩個年輕的共產黨煽動者混在學生隊伍中，用仇外的口號打斷他的演講。
[音效：群眾噪音]
煽動者：（吼叫）西洋傳教士和馬屁精滾蛋！你們算老幾？有什麼資格告訴我們中國需要什麼！資本主義者的走狗！閉上你們的嘴巴！什麼靈魂不靈魂的謊言！中國境內的外國勢力滾蛋！廢除不平等條約！
[音效：群眾噪音]
英斂之忘年之友馬相伯從後台呼喚他。
馬相伯：英先生！雷鳴遠神父！到這裡來，就快有麻煩了！
英斂之：[驚訝狀]馬先生，你也在這裡？[轉向雷鳴遠神父]雷鳴遠神父，快跟著我來！
[音效：匆忙腳步聲，木門突然開了又關。]
[音效：群眾聲漸掩]
雷鳴遠神父：那些躁動群眾是誰？是學生共產黨員嗎？
馬相伯：是的。他們從馬克斯的《共產黨宣言》一書中，吸收了不少激進思想。
英斂之：雷鳴遠神父，容我向您介紹我的一位同仁----馬相伯先生。他是引導中國的智慧之光。他在上海創立兩所大學，一所是耶穌會的震旦學院，一所是復旦公學。不過，在北京倒是還沒有！
雷鳴遠神父：謝謝你鼎力協助，馬先生。很遺憾地知道您離開了震旦學院。
馬相伯：我無法說服耶穌會以英語教授課程，也難以說服他們提供文學院學位證書給非教友的中國學生。
雷鳴遠神父：真令人遺憾，我的法國天主教兄弟們竟然捨棄利瑪竇的方法。
馬相伯：雷鳴遠神父，您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嗎？今日到此，正是為了敦請英先生修書書上呈羅馬教廷，遞交給教宗聖碧岳十世？
英斂之：言下之意？您是說？
馬相伯：我們的處境如履薄冰。在中國的教育改革運動中，未見任何一位天主教領袖的蹤影。大部分天主教傳教士都趨身前往鄉村地區，專門只服務貧勞窮苦的農民。這真是所為何來呢？如果我們不針對一些具有影響力的中國人民，在北京開辦一所天主教大學----
英斂之：我知道，我們即將看到一個無政府的社會，而不是一個民主的國家。
雷鳴遠神父：我不得不承認，天主教會目光所及，多半著眼於急欲信教的窮苦人民，而多少忽略社會上層人士的教育。當然，我會傾力相助。
英斂之：我們會以拉丁文來撰寫請願書。
馬相伯：還有法文。
雷鳴遠神父：你說對了，這正是精神所在，馬先生！
[音樂：主題音樂]
[音樂：葛雷葛利聖歌]
[布幕背景：聖文森總修院]
[音效：低聲聚會交談聲]
在聖文森總修院，司泰萊總院長召開一場聖本篤會士會議，介紹奧圖爾神父報告他的羅馬之行和香港之行。布蘭特神父和若特神父均在場。
司泰萊總院長：親愛的兄弟們，感謝你們來到聖文森總修院。我知道此時並非召開會議的最佳時機，但是事關緊急，不得不然。如同眾所周知，教宗本篤十五世在辭世之前曾發佈通諭，號令傳教士前往非基督教國家。我們美國本篤會也被要求響應這個神聖的志業。我們會院的奧圖爾神父曾經面晤教宗本篤十五世的繼任者教宗碧岳十一世。奧圖爾神父，讓我們聽取您的報告。
奧圖爾神父：在接到北京一封來信，闡明中國上層社會缺乏天主教教育之後，羅馬教廷承認，對於早期耶穌會傳教士前往中國的教育任務，確實有所輕忽。這也顯示出，我們天主教的宣教任務已經犯了一個嚴重錯誤。
布蘭特神父：對不起，奧圖爾神父，「北京來信」是什麼意思？
奧圖爾神父：這是一封發自北京，由兩位中國人士所寫的請願信，他們自稱是中國「唯二」的天主教徒知識份子。我可以繼續嗎？
[音效：肯定的低語聲]
奧圖爾神父：教宗向我表達了他最懇切的願望，提到在聖本篤修會中世紀時期的努力下，才能讓拉丁和希臘文學再現生機，而今聖本篤會更應於北京設立一所天主教大學。
布蘭特神父：但是，奧圖爾神父，現在是一九二O年代，不是中世紀。而且，我們在美國另有教會使命。
若特神父：中國到處都是貧苦人民，我們應該以慈善活動為優先使命，遵循先師的典範。
布蘭特神父：我們唯一的希望，就在第二代天主教信徒身上。
奧圖爾神父：當然，布蘭特神父和若特神父，兩位所言甚是。我在考察香港的狀況時，發現許多可以重新斟酌的情形。可是，一旦犯下一項罪惡，縱有千萬個理由，罪惡還是罪惡。而罪惡需要的是治療，而不是藉口。
布蘭特神父：我不知道你說的「藉口」是什麼意思。道明會已經進入中國超過七十個年頭，耶穌會還要更久！相形之下，我們本篤會缺乏足夠經驗和人力，去提供這種治療！
司泰萊總院長：我們都知道在中國，傳教士數量頗多。雖然他們大多並非天主教徒，但是我相當肯定天主教修院修士能夠成功改變中國人的信仰。不要忘記，我們的使徒在美國的使命任務就相當成功。
若特神父：可是我們在美國只有高中和學院。本篤會從沒有創立過任何大學。我們又怎能夠在世界另一端創辦一所大學？
奧圖爾神父：若特神父，我建議您多閱讀些地理和歷史。在中國這個國家，讀書之仕倍受敬重。一般人均以文化修養和學識第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你們卻冀望教會在知識蠻荒、文盲遍佈的中國鄉間蓬勃發展！真是荒謬至極！
司泰萊總院長：謝謝大家的意見，謝謝你，奧圖爾神父。弟兄們，我們會舉行祕密投票，讓上主決定結果。
第四幕 香港聖母無原罪主教座堂
[音效：典禮鐘響]
雷鳴遠神父、宗座駐華代表剛恆毅、以及奧圖爾神父在教堂前碰面。
雷鳴遠神父：對不起，您是剛恆毅樞機？
剛恆毅樞機：是啊！[認出雷鳴遠神父]是您？雷鳴遠神父！我幾乎認不出您了！即使在聖母無原罪主教座堂您也一定要穿著這麼破舊的長袍馬褂嗎？這裡是香港，不是天津。
雷鳴遠神父：沒錯！我知道。剛恆毅樞機，這是美國來的奧圖爾神父，美國聖文森修道院本篤會代表。
奧圖爾神父：剛恆毅樞機，很榮幸能夠邀請聖文森修會的代表來到香港，參加道明會院進入中國的週年慶紀念會。
剛恆毅樞機：美國的奧圖爾神父？哦，是的！羅馬所有的主教們都在討論美國本篤會要在北京開辦天主教大學的事。
奧圖爾神父：你們聽說了教宗委派的使命任務？我很抱歉司泰萊總院長不能夠來，他能夠解釋我們並不願意…
剛恆毅樞機：相信你們美國人能藉此維繫中國語言和文學的命脈，就像中世紀本篤會修士們找尋到拉丁文的一線生機。
[音效：興奮的婦女聲音]
奧圖爾神父：那是誰？看起來好眼熟！
雷鳴遠神父： [插嘴] 德日進神父和他的忠實女性教友。
奧圖爾神父：我聽說過他。他在香港講學嗎？
剛恆毅樞機：恐怕沒有。教會禁止他講學，命令他回到天津繼續古人類學研究。我們無緣聽到德日進神父對香港新人文精神的想法。
雷鳴遠神父：他會發現天津這塊地方聽眾濟濟。
剛恆毅樞機：[低聲]你要小心，雷鳴遠神父。(轉向奧圖爾神父)。奧圖爾神父，本篤會會士什麼時候會前往中國？
奧圖爾神父：總院長從聖文森總修院挑選了兩個本篤會會士。他們會在六月抵達，剛恆毅樞機。
剛恆毅樞機：我會注意他們安排住在北塘最好的位置。
奧圖爾神父：謝謝您慷慨大度！我會轉告司泰萊總院長。
剛恆毅樞機：請轉達司泰萊總院長此事是當務之急！中國北京需要一所天主教大學，北京也不再是紫禁城而已，而是一座教育城。光是北京市中心，就擁有六百五十萬學生。
奧圖爾神父：對不起，蒙席，但是相信你也同意，要讓一家修會創辦一所大學，這件事極為艱難！或許我們可以從高中辦起－－。
剛恆毅樞機：教宗以私人名義，從帳戶捐出五千美金！
奧圖爾神父：但是…
剛恆毅樞機：奧圖爾神父，我們在北京再見。對不起，我先走一步。…
[音效：離去的腳步聲]
奧圖爾神父：他說的應該是五百萬美金。
雷鳴遠神父：我很懷疑，應該只有洛克斐勒才有那麼多錢。
第五幕 一家京劇院外
[音樂：京劇]
[布幕背景：梅蘭芳；中國京劇海報]
[音效：劇院觀眾聲]
馬相伯、陳垣和英斂之在劇院外碰面。
陳垣：嗨！英先生，等會兒。
[音效：跑步聲]
陳垣：北京郵政局的人告訴我，說你收到從美國拍來的電報。
英斂之：是的，就在這裡。陳先生，很高興見到你！[轉向馬相伯]你好，相伯兄？
馬相伯：我很好奇，電報是誰拍來的？
英斂之：嗯！上面的簽名是「奧圖爾神父」。.
馬相伯：嗯，是愛爾蘭名字。打開看看他寫什麼？
英斂之：我很好奇裡面說些什麼。
陳垣：讀了就知道。
英斂之：好。[朗讀]聖文森修道院的兩位本篤會修士在一[遲著說不出名字]我要戴眼鏡。
陳垣：我來讀。[清楚拼出字]…拉特比，賓西凡尼亞州…會在六月抵達。請靜待布蘭特神父和若特神父更多的消息。
英斂之：我們撰寫請願書送交教宗碧岳十世時，我以為教廷會從歐洲派遣神職人員前來。
陳垣：那是多久前的事了？
英斂之：十二年前了。
陳垣：時代已有所轉變。
馬相伯：他們派來兩位本篤會會士。
[音效：鼓掌聲]
馬相伯：梅蘭芳要在北京京劇院登台表演嗎？
英斂之：是的。這是他動身前往日本之前的演出。
陳垣：那麼，表示又有一個學生運動暴發。
馬相伯：你怎麼知道？
陳垣：每次中國一有學潮開始蘊釀，梅蘭芳就會出國。
英斂之：這是所為何來？
陳垣：他同情學生的動機，但是不想淪為他們手中的政治魁儡。
馬相伯：我懷疑在世人是否只從京劇中看到中國？
陳垣：或是從一隻孵蛋的北京烤鴨？
英斂之：歡迎您來香山一同參加輔仁社的活動。我要擬定大學的課程計劃。
陳垣：為什麼替這個團體取名為「輔仁」？（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輔仁」是如此理想的名字。
英斂之：陳垣兄，任何希望都會實現。
[音樂：京劇]
[音效：憤怒的暴民聲]
兩個共產黨煽動者打斷梅蘭芳的京劇表演。
煽動者：[叫喊]過時的戲子滾蛋！不要再搶劫人民！你一無是處，只不過是個上了妝的化石！中國不需要廢物(人)！
[音效：群眾聲漸起]
馬相伯：我想在「仁性」有時間紮根前，已經遭到罪惡消滅殆盡。
陳垣：我懷疑追尋「仁性」為時已晚。
[音效：中國鼓。鐃鈸]
陳垣：青年會的遊行隊伍往這裡來了。
馬相伯：共產左派份子利用他們打前鋒做宣傳。
英斂之: 可是他們自以為是真正的愛國者，在北京街道唱著新中國國歌，四處遊行。
馬相伯：在他們還沒來前，我們還是先走一步吧！
[音樂：新中國國歌]
第六幕 周口店古人類學遺址
[音樂：一九二○年代爵士樂]
[布幕背景：古人類學現場]
[音效：挖掘聲]
[德日進神父在天津一帶挖掘，尋找人類祖先之證據。德日進神父的仰慕者藍露西（Lucy Lane）就在一旁，捏製一個黏土模型。雷鳴遠神父在旁觀看些會兒。]
藍露西：德日進神父，你在那裡挖掘人類祖先，像一個充滿靈感的古生物學家。而我卻要捏製一個史前人類的頭顱，沒有絲毫概念要長得像什麼！
德日進神父：藍小姐，請看這個，這是北京人（Sinanthropus）的牙齒，已經埋下地底幾百萬年。它從泥濘老墳中探出口來說話，說的是人類和地球合一。看這裡，這個脆片完全意識到什麼是泥土的滋味。
藍露西：那也不過是一顆牙齒！我需要一整個頭，好捏造一個準確的模像。
德日進神父：藍小姐，你要先碰碰牙齒，摸一下，你就會看到全部。
[音效：泥土上腳步聲]
雷鳴遠神父：德日進神父，我可以打斷您的古人類學高論嗎？
德日進神父：哎啊！雷鳴遠神父，你穿的是什麼啊？你看來就像個乞丐。可是，過來這邊。我一直希望你過來古人類學現場看看。來，這位是藍小姐，我在古人類學現場的美國雕塑師。
雷鳴遠神父：您好，藍小姐。
藍露西：您看，我一直在忙著我的模型。哦，您是雷鳴遠神父，對嗎？
德日進神父：羅馬教廷把我放逐到天津時，我重拾關於北京人的研究。藍小姐正為波士頓的博物館準備一個模型。
雷鳴遠神父：聖若望浸信會學校的人告訴我你又開始挖掘了。我特定專程來告訴你，北京即將開辦一所新的大學。
德日進神父：誰辦的？另一家基督新教大學嗎？
雷鳴遠神父：不，是美國的本篤會。
德日進神父：是哦，是修院傳教士。
雷鳴遠神父：我想你可能有興趣前去任教。
德日進神父：羅馬教廷不會准許的。
雷鳴遠神父：至少你可以見見這些華人的創校委員會。
德日進神父：我不能離開天津。你知道，我正挖掘到精華所在。
藍露西：我建議我們先喝杯茶。潤潤我們塵土滿口的牙。哦，雷鳴遠神父，請原諒我故作幽默。
德日進神父：你看那裡，我們人類正隨著這塊土地及上帝而發展進化。
雷鳴遠神父：中國就是一種進化，德日進神父.
德日進神父：我要把它叫做「進化論」。
藍露西：這顆齒，還是茶？
[音樂：主題音樂]
第七幕 劇院大廳，北京
[音樂：印度西他琴 (Sitar)]
[布幕背景：劇院大廳，泰戈爾]
馬相伯、威廉．佩區博士（Dr. William）和莉第雅．佩區（Lydia Petrie）及愛麗森．威爾森（Alison Wilson）參加新月社邀請孟加拉詩人泰戈爾的外文演講。演講前一夥人在劇場後台聊天。
馬相伯：泰戈爾大師，今日您在北京京劇院演講，將成為您中國之行最後一站。我想向您引見威廉・佩區博士伉儷。佩區博士是來自美國、學有專精的語言學家，目前是專為外國人開辦的北洋中國語言學校主任。
佩區博士：認識您深感榮幸，泰戈爾大師，我太太莉第雅和我都很高興你榮獲諾貝爾文學獎。
泰戈爾：佩區博士，在孟加拉，英國語言學家威廉・卡瑞 (William Carey)對我的詩作多所啟發。我亦感佩您們崇高的語言專業。
莉第雅：泰戈爾大師，我們昨晚在北京師範大學欣賞您的劇作《齊德拉》（Chitra）。我們家的客人愛麗森・威爾森亦同行。
泰戈爾：愛麗森，您一個人在北京？
愛麗森：喔，不是的，泰戈爾大師。我來探訪家父威爾森將軍。目前他人在重慶，率領美國工兵隊修築一條新路。
泰戈爾：威爾森小姐，妳讀過我的小說作品《齊德拉》的原著嗎？
愛麗森：喔，是的，泰戈爾大師，以及您的英譯短篇小說《孟加拉生活剪影》（Glimpses of Bengali Life）。麻煩您在書上為我簽個名好媽？
泰戈爾：我會為你簽上「竺震旦」，這是我的東道主馬相伯為我取的中國名字，我希望你會記得我們在中國曾有一面之緣。
愛麗森：謝謝您，泰戈爾大師，我會的。
馬相伯：我們現在該上台了，泰戈爾大師。
[音效：鼓掌聲]
馬相伯：各位貴賓，我們都知道中國為全人類背負的重責大任；因此，我認為印度和中國之間，應該存在著溫馨的合作情誼。今晚，我們新月社深感榮幸，有機會歡迎英印詩人泰戈爾大師，在他六十四歲壽誕這天，為我們發表演講。泰戈爾大師，我們誠摯歡迎您！
[音效：鼓掌聲]
泰戈爾：謝謝大家，可愛的朋友們。請允許我先向北京的同學們說說話。你們就像充滿希望的朝陽。一個嶄新的時代已然為你們來到，你們要發揮潛力，解放人類的靈魂，免於貪婪的枷鎖。
劇院觀眾中兩位共產黨煽動者用抗爭口號打斷泰戈爾的演講。
煽動者：[吼叫]帝國主義的走狗！落伍過時的老廢物！一無所知的老頭子！閉上你的狗嘴！誰聽你放屁！
[音效：群眾聲]
泰戈爾：請聽我說。我知道你們有些人對我的詩作棄之如蔽蓰，因為你們以為，這些詩會妨礙你們追求現代西方船堅礮利的熱忱。你們抗議我拜訪中國出名的京劇演員梅蘭芳，只因你們想要揚棄理想之美。
煽動者2：[吼叫] ]癡人說夢話！
泰戈爾：沒錯。如果你們要找一個人，要他能幫你們餵飽物質欲望這個巨人的胃口，那你們找我就錯了。我這裡沒什麼能好教給你們，街道上已有成千上萬有能耐的老師，去找他們。
煽動者3：[吼叫]謝謝你，泰戈爾先生！中國已經有太多孔老夫子，孟老夫子！
泰戈爾：我傳的道，是人有免於自大狂的自由，有免於非人的自由。
煽動者1：[吼叫]帝國主義的走狗！去你的濫詩！
煽動者2：自己的國家都管不好，管什麼世界大事！
[音效：群眾噪音]
泰戈爾：我已盡力而為！
煽動者3：[吼叫]你為什麼不把諾貝爾獎金分給又窮又餓的印度人？
泰戈爾：你們要我做什麼？
馬相伯：[把泰戈爾拉開]不，不，泰戈爾！不要糟蹋自己！過來！容我替他們致歉！
佩區：我的司機在車子等，馬先生。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先把泰戈爾先生送到領事館。
泰戈爾：不，謝謝。如果那些年輕的共產黨員目睹我坐在一輛美國凱迪拉克汽車裡，他們更會理直氣壯、咄咄逼人。我可以自己走。
莉第雅：真希望可以幫上一點忙。
泰戈爾：下一次再說吧！
莉第雅：愛麗森，親愛的。你父親會擔心的。
愛麗森： [落在後頭]我很抱歉，泰戈爾先生。我在北京碰到很多中國學生，他們對您的詩作其實景仰不已。
馬相伯：你們應該馬上離開。
佩區：好。
[音效：嘈雜的群眾聲]
愛麗森: 這是您的扇子嗎，泰戈爾先生？我希望您沒有忘記帶走您的東西。
泰戈爾：[傷心狀]沒有，除了我部份的心。
[音樂：主題音樂]
第八幕 聖依納爵教堂，上海
[音樂：教堂風琴聲]
[布幕背景：畫作《東閭聖母》]
在將新畫作聖母和聖嬰圖呈獻給上海聖依納爵教堂後，剛恆毅樞機、英斂之和馬相伯談話。愛麗森及一年輕藝術家陳元德走近他們。
馬相伯：剛恆毅樞機，今天共有五十位中國主教一同參加新畫作的揭幕禮。現在《東閭聖母》的聖像將掛在聖依納爵教堂，為中國人民祈禱。
剛恆毅樞機：謝謝你們，英先生和馬先生。謝謝你們來到上海參加典禮，主教們都知道你們為中國天主教傳教使命任務的貢獻。
英斂之：然而，（有待努力之處仍多），基督新教徒在中國各地紛紛建校，唯獨北京一地毫無一所天主教大學。
剛恆毅樞機：等會兒，英先生，我們到外面去，我有好消息。
[音效：腳步聲]
[音樂：漸小聲]
馬相伯：什麼好消息，剛恆毅樞機？
剛恆毅樞機：我們回到北京後，你會碰見兩個聖文森修道院來的兩個本篤會士，布蘭特神父和若特神父。
馬相伯：啊！德國名字。
英斂之：我們早上搭火車回北京。
[音效：人行道上匆忙腳步聲]
愛麗森：哦！馬先生，你記得在北京舉辦的泰戈爾大師演講會上曾經碰過我嗎？
馬相伯：當然，我記得，威爾森小姐。剛恆毅樞機，這是愛麗森・威爾森；她父親是北洋中國語言學校派區博士的好朋友。
剛恆毅樞機：那你父親一定是個軍官，愛麗森。
愛麗森：是的，家父是美國工兵隊的軍官，但是他在語言學校幫派區博士教授其他軍官中文課程。他認為軍官必須學好中國話，才可能執行在中國的任務。
馬相伯：當然，令尊沒錯。但是因為出現美國軍隊的緣故，有些人寧可不去派區博士的語言學校，我想妳能了解的。
剛恆毅樞機： [打斷他]我想，妳是參加《東閭聖母》畫作獻畫典禮的貴賓之一。愛麗森，妳對天主教藝術有興趣嗎？
愛麗森：是的，沒錯，蒙席。我朋友也是。這位是陳緣督。他很欣賞《東閭聖母》這幅畫，問我是否能幫他介紹天主教大學的一個美術老師。
剛恆毅樞機：陳緣督？我記得幾年前在北京曾經看過您的畫展。陳先生，你自己現在已經是個成功的藝術家了。
陳緣督：謝謝您，剛樞機！今天看過《東閭聖母》之後，我有些靈感，可以用中國風格來畫出天主教聖經中的場景。
馬相伯：陳先生，你是天主教徒嗎？
陳緣督：還不是，馬先生。可是我相信，如果以中國古典藝術的畫法，畫出基督教的奇蹟，會出現新奇、非比尋常的繪畫效果。
英斂之：我們輔仁社需要一個專精的畫家來教中國畫。
馬相伯：你可以和我們去北京嗎？陳先生？或許以後你有機會在北京公教大學學開一門繪畫課。
剛恆毅樞機：就這麼一言為定。
英斂之：我們可以在開往北京的火車再細談。
愛麗森：陳先生，你的希望比你想像的更快實現，我會寫信到北京給你。很高興和您認識，剛樞機。
剛恆毅樞機：或許明天我會碰到令尊威爾森將軍，愛麗森。
愛麗森：我以身為他的女兒為榮。
馬相伯：愛麗森，你要待在上海嗎？
愛麗森：是的，我正在震旦學院學習書法。再見，陳先生。
英斂之：在見到布蘭特神父和若特神父之前，我們有很多事要做。剛樞機，你和我們一道去北京嗎？
剛恆毅樞機：我會和賈林主教一道去。我相信我們得兩個人一起說服本篤會士不要延宕創辦大學的事。
英斂之：相信《東閭聖母》會庇護我們。
馬相伯：幫我問候賈林主教，蒙席，告訴他我已處理好我和耶穌會之間有關震旦大學的爭議 。
剛恆毅樞機：很好。
[音效：黃包車聲]。
第九幕 上海港
[音樂：一九二○年代爵士音樂]
[布幕背景：梅蘭芳宣傳照]
[音效：港口的噪音]
梅蘭芳正準備上船前往日本，在港邊回應記者的提問。愛麗森和京劇票友們一道。
[音效：興奮的群眾聲]
記者：梅蘭芳！您為什麼要前往日本？讓您在上海的京劇票友失望？告訴我們為什麼！你為什麼老是男扮女裝？耶！為什麼在舞台上老是女裝打扮？
梅蘭芳：其中奧妙就在於此，唯有男人才能夠欣賞女性之美。
[音效：大笑聲]
愛麗森：梅先生，給我們看看泰戈爾先生送你的生日禮物，那把扇子。
梅蘭芳：承蒙偉大印度詩人泰戈爾大師致贈我這把扇子，親筆題上這首詩，讓我永遠珍惜。
(親愛的/ 你有我不懂的/ 語言的面紗/ 遮蓋著你的容顏/ 正像那遙望如同一脈/ 缥渺的雲霞/ 被水霧竉罩的峰巒)
[音效：鼓掌聲]
兩位共產黨煽動者從群眾中出現，挑釁梅。
煽動者（鼓譟者）：[吼叫]帝國主義的奴隸！無用的傀儡！過時的廢物！外國騙子！你是日本的！中國不需要你這種人渣！
[音效：船號角聲]
[音樂：主題音樂]
第十幕 北京北塘天主教會館
[音樂：葛雷葛利聖歌]
[布幕背景：北塘天主教會館]
布蘭特神父大聲朗讀他要寄給司泰萊總院長的一封信。若特神父一旁聽著。
布蘭特神父：若特神父，仔細聽著，我要唸我們寫給總院長的信。[大聲朗讀]「親愛的總院長：若特神父和我已抵達北京，安頓在北京天主教會館。高牆圍繞，很是安全。請不要堅持把我們送去語言學校，這樣只會為接待我們的主人帶來困擾。英先生和馬先生答應很快幫我們找一個中文老師。我們抵達北京後，惟一聽聞的是創辦天主教大學的事宜。我們先開辦中學的計畫已直接被剛恆毅樞機和賈林主教否決掉，他們認為除了大學，中國學生不會考慮就讀。」(停頓一下)。好了，若特神父，你認為我已經把我們的立場說明清楚了嗎？
若特神父: [安靜地]是的，但是總院長願意傾聽嗎？布蘭特神父，麻煩請他幫我把書寄來。
[音樂：葛雷葛利聖歌]
第十一幕 周口店古人類學遺址
[音樂：一九二○年代爵士樂]
[布幕背景：人臉構造圖]
[音效：挖掘聲，冷風聲]
德日進神父正在他希望發現北京人遺跡的所在挖掘著。雷鳴遠神父邊在旁看著，邊啜飲一杯茶。藍露西（Lucy Lane）如常捏塑中。
雷鳴遠神父：即使冷風颼颼，喝口熱茶，全身暖和。
[音效：茶杯碰撞茶座(盤)聲]
藍露西：我再幫你倒杯茶，雷鳴遠神父。
[音效：倒茶聲]
雷鳴遠神父：謝謝妳，妳有沒有發現在野外雕塑很難，我想妳在美國一定有工作室。
藍露西：是的。但是德日進神父就在這裡工作，我在幫波士頓人類進化博物館做一個雕塑。
[音效：鏟子落地聲]
德日進神父：看，我挖到了第二顆牙齒。
藍露西：上天送給您的另一個古人類學禮物，德日進神父。
德日進神父：我要把他取名「化石的復仇」！
雷鳴遠神父：或是「身體的復活」!（停頓）每個希望都有可能實現！
藍露西：我已做好了雕塑，德日進神父，您看怎樣？
雷鳴遠神父：像極了！
德日進神父：妳一直在雕一個我的模型嗎？藍小姐！
藍露西：沒錯，德日進神父。為了紀念我們的友誼和您對人類心靈科學的貢獻。
[音效：包裹聲]
藍露西：我早上要搭火車去上海。德日進神父，讓我們在波士頓尼的榮譽博士學位頒獎典禮上再聚。
德日進神父：哦！羅馬教廷絕不允許我去！
藍露西：那麼，再見，雷鳴遠神父。我等您的回信，德日進神父。
雷鳴遠神父：再見，藍小姐。等革命結束過後，再回到中國。
[音效：挖掘聲]
德日進神父：我確定北京人頭顱一定埋在這附近某處。
第十二幕 芝加哥辦公大樓
[音樂：一九二O年代爵士樂]
[布幕背景：一九二O年代芝加哥摩天大樓；凱迪拉克一九二四年紅色車款LANDAU模型]
司泰萊總院長坐在天主教慈善家兼富有報老闆迪奧多．麥瑪納辦公室，秘書招呼他。
秘書：早安，司泰萊總院長。麥瑪納先生正恭迎大駕。請坐，他馬上來。
司泰萊總院長：謝謝妳。
秘書：您第一次來芝加哥嗎？
司泰萊總院長：沒錯。
秘書：你有沒有看過這麼多車子？
司泰萊總院長：沒有。匹茲堡也沒有這麼多。
秘書：這裡什麼都有，凱迪拉克、克萊斯勒、道奇。麥瑪納先生替這些車子寫廣告文案，您讀過《星期六晚郵》這一篇了嗎？
[音效：翻閱雜誌聲]
秘書：這篇很有意思。[朗讀聲]「領航者如果真正用心領航，他就會是領航者。專精的詩人，專精的畫家，專精的工人；每個人都輪流遭到攻訐，但每個人也戴著自己的桂冠走過無數歲月。優秀傑出的人士總是能夠彰顯自己，不管否決批判的聲浪有多高。值得存活下去的，將永遠存在。」
[音效：信號嗡嗡聲]
秘書：對，對不起。[回答聲]是的。是的，司泰萊總院長在這裡。我會告訴他。[轉向司泰萊] 麥瑪納先生等著見您。
[音效：辦公室開門聲]
迪奧多．麥瑪納：司泰萊神父，歡迎來到芝加哥。我已經看過關於您們要在北京開辦本篤會大學的來信。請到我的辦公室來，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轉向秘書]幫我擋掉電話。
秘書：是的，麥先生。
[音效：關門聲]
司泰萊總院長：就像我提過的，教宗已下了指令， 希望美國本篤會承擔一個很大的責任，建造北京第一所天主教大學。這等於是為梵蒂岡在中國的任務展開一個新頁。
迪奧多．麥瑪納：是的，我知道。我很注意梵蒂岡的新聞。我太太愛麗絲和我計劃在石田（Stonycroft）我們家族田產上，建造一座聖
司泰萊總院長：我會盡己所能把您的意願傳達給教宗。
迪奧多．麥瑪納：謝謝您的幫忙，司泰萊神父。我很認同你們的計劃。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派本篤會會士去北京，是不是有點危險？您知道前清皇帝溥儀已經遭到馮玉
司泰萊總院長：是的，我們在聖文森總修道院聽過這件事。我本來計劃在十二月前趕到北京，可是行程已經延緩，要到動亂平息後才動身。
迪奧多．麥瑪納：到時會有什麼計劃？
司泰萊總院長：羅馬教廷指派我們一個重大的任務，迪奧多。因此，羅馬教廷授權我尋訪美國，爭取各地忠實教友的援助。更不用說，我們面對的競爭者，那些在中國的非天主教勢力如何大力贊助興學。為了與他們一較長短，我們必須儘可能集中各方面的資源。羅馬當局堅持這所大學必須是個真正的天主教大學，每一方面皆然。
迪奧多．麥瑪納：我能幫上什麼忙？
司泰萊總院長：首先我們要在北京先買下創辦大學的土地。
迪奧多．麥瑪納：我可以立即捐出八萬五千元美金。我希望麥瑪納這個名字可在中國流芳。美國國務院的新移民法案已經讓我們的聲望下措。
司泰萊總院長：您慷慨大度，真謝謝您！迪奧多！我保證教宗會知道你的大禮奉獻！
迪奧多・麥瑪納: 愛麗絲要我邀請您這週來石田度假。我想您也需要休息一下。
司泰萊總院長：代我謝謝她！但我得趕回聖文森。我現在很擔心我們派去中國的布蘭特神父和若特神父。沒錯，他們抵達中國後，很快離開北京，至今卻下落不明。
迪奧多．麥瑪納：我很有興趣知道中國人是否看過一九二四年蘭道凱迪拉克的模型，它是紅色的。
司泰萊總院長：我會寫信告訴你，再見，我的朋友。您永遠不會知道這事對我個人有多大意義。
迪奧多．麥瑪納：別忘了聖雨果。
司泰萊總院長：當然不會。他不是說過「值得存在活下去，將永遠存在」。
迪奧多．麥瑪納：[咯咯笑]沒錯！
[音樂：主題音樂]
第十三幕 開封天主教會館
[音樂：本篤會修女吟唱葛雷葛利聖歌]
[布幕背景：開封的涼亭]
[布蘭特神父和若特神父讀一封司泰萊總院長拍來的電報]
布蘭特神父：若特神父，好好聽著這封總院長拍來的電報。[朗讀聲]「親愛的布蘭特神父，離開開封的中學，我堅持你倆馬上回到北京。不要拿任何學校取代大學。服從第一。我隨後到。總院長。」
若特神父：總院長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已在河南開封天主堂佩文學院開始教書。在此我們可以成立一間學校，教育年輕的天主教青年。還有，在這兒可遠離北京的動亂。
布蘭特神父：總院長全盤打翻了我的計劃，我從沒寫信告訴他我們要用佩文學院「取代」北京的大學。
若特神父：開封的主教很歡迎我們！再給他寫一次信。
布蘭特神父：電報要花六個禮拜才會到，已經沒什麼時間了。恐怕他已經動身來北京了。
若特神父：可是我們現在也不可能去北京，路都封閉了，難民就住在主教的屋子裡。
布蘭特神父：我們被困住了。或許主教知道旅行禁令什麼時候解除，我們去問他。
若特神父：仁愛修女會要我今晚上為她們主持彌撒。
布蘭特神父：好，我自己去問。
若特神父：對不起，布蘭特神父，我不打算回北京，我要留在開封。
[音樂：本篤會修女吟唱葛雷葛利聖歌]
第十四幕 北京火車站
[布幕背景：覆罩美國國旗和其他外國國旗的國際火車]
[音效：火車站嘈雜聲]
佩區和莉第雅道別，愛麗森及仁愛修女會的海利娜（Helena）修女和她們一道。為安全起見，美國海軍下令所有外國婦女離開北京使館。婦女們正準備搭國際火車前往上海。
佩區：莉第雅、愛麗森，別擔心。美國海軍常在北京發生暴動時將外國婦女送往上海。國際火車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發車，天主教會的海利娜修女會陪伴妳們，修女人呢？
莉第雅：我麻煩她回去拿我的外套，威廉.
佩區：上海的旅館回了我的電報，妳們抵達時他們會預留房間給妳們。
莉第雅：我不必幫為博物館收集的東西打包嗎？
佩區：莉第雅，使館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在那裡就好。威爾森將軍和海洋艦隊防衛隊就駐紮在那。
莉第雅：那麼，你就可以很快來上海嗎，威廉？
佩區：我會留下來和威爾森將軍在一起，萬一他需要口譯者或要尋求其他支援。吳佩孚將軍和馮玉祥將軍已把北京當成他們的戰場。
愛麗森： [焦慮狀]北京看來今非昔比。每件事都瞬息萬變！
[音效：暴民聲]
躁動者：[喊叫]外國傳教士下台！踢走外國鬼仔！資本主義者下台！帝國主義者下台！把中國還給中國人！廢掉外國鐵路！
[音效：奔跑的婦女腳步聲]
海利娜： [喊叫] 佩區博士！
莉第雅： [甚為擔心] 是海利娜修女！
佩區： [很快地]發生了什麼事，海利娜修女？
海利娜：這個城市瘋狂了！佩區。我試著去店裡拿妳的外套，佩區太太，但是有些宵小要來搶，我儘快跑開了。
佩區：你的美國國旗在哪？修女，國旗是妳的護身符。妳隨時都要帶一面國旗。
愛麗森：這面給妳，修女。我爸爸給了我幾面。海利娜修女，妳在使館有沒有看到陳緣督先生？
佩區：他和剛恆毅神父在一起，愛麗森。他們在計劃新天主教大學成立後開設一門中國藝術課程。
[音效：火車鳴笛聲]
佩區：現在有一部引擎罩著美國和英國國旗的國際火車。快點，你有一個軟鋪，有床的。可以的話就睡覺，可是小心沿途的槍火。
莉第雅：再見，威廉。
海利娜：我會照顧她們，佩區博士，而上主會照顧我。
佩區：謝謝妳，修女。
愛麗森：天主教大學在那裡？
佩區：我正幫著本篤會租下北京舊市區韃旦城內的舊濤貝勒府。你回來後我們再去看一看。
莉第雅：我們抵達使館後，我會打電話給你，威廉。
[煽動者過來，看見她們上了火車]
煽動者：滾蛋！外國傳教士去死！殺！殺！
愛麗森：小心！佩區博士。
[音效：火車駛離車站]
莉第雅：威廉！
佩區：到上海時別忘了下車
！
煽動者：滾回去！滾回去！滾回去！
第十五幕 北京舊濤貝勒府，一九二五年二月
[音樂：主題音樂]
[布幕背景：濤貝勒的府第花園]
[音效：噴泉聲]
佩區博士引見司泰萊總院長和奧圖爾神父給濤貝勒。英斂之和他們一道。他們繞了一圈濤貝勒府的花園，正討論如何買下這項家業，作為新大學的校園所用。
佩區：濤貝勒爺，謝謝您邀請我們來到貴府第。這位是英斂之教授。這位是他在美國的贊助人，司泰萊總院長，以後會是新大學的校長。這位是奧圖爾神父，以後會是新大學的校牧。
司泰萊總院長：濤貝勒，我對你的宮庭花園印象深刻。這裡感覺精緻典雅，很適合開辦新的天主教大學。
濤貝勒：庭園是我的嗜好。可是對你們來說，庭園是學子逃離北京無政府狀態的好地方。
佩區：濤貝勒和我在他去年訪問美國時變成好朋友，我告訴過他，上次在北京火車站死裡逃生的事。
濤貝勒：英先生，我看您臂上有黑紗。你在服喪中？
英斂之：是的！貝勒爺。內人最近過世。
濤貝勒：請節哀。真不好意思麻煩你帶來幾幅你的書法。好讓我帶到美國。
奧圖爾神父：你要去美國旅行嗎？貝勒爺？
濤貝勒：是的，佩區博士已經幫我安排妥當。
佩區：濤貝勒如果還是府裡的主人，民族愛國主義者會毀了他的府第。因此，他接受本篤會開出的八萬五千美元，以及永久租約。條件是本篤會保留原來的中國建築和景觀。
奧圖爾神父：一言為定，濤貝勒。這等於是本篤會在北京創造的中國天主教大學。在歐洲中世紀，本篤會保留了拉丁文的發展生機。
司泰萊總院長：我指派英先生擔任麥瑪納中國研究學院的院長，這學校中國名字為輔仁社，和先前的學社名字一樣。
濤貝勒：你真是一位愛國志士，英先生。
奧圖爾神父：英先生正為我們把本篤會規翻譯成中文。
英斂之：我無所求，無以回報。你們看，在做這事時，我實現了一生的夢想，這種內在的衝動，讓我無法不全力以赴。
[音樂：主題音樂]
第十六幕 聖高爾歌德式教堂
[音樂：葛雷葛利聖歌]
[布幕背景：聖本篤]
聲音：學生們，什麼是聖本篤精神？
青年合唱團：任何艱困的任務，任何不可能的行動，只要是出於長上的要求，就全心全意，毫不遲疑地去完成。
青年合唱團：如果任何弟兄發現任務之艱鉅，超過自己的能力，讓他心平氣和地向長上陳述理由，說明自己力有未逮，沒有驕慢、辯駁或異議。
青年合唱團：如果，在詳加解釋後，長上仍然堅持要服從命令，就讓年輕的弟兄相信事情有益於他，讓他出於愛而服從，倚賴上主的協助！
老師聲：這就是「天道磨殷」。
[音樂：葛雷葛利聖歌]
[音效：鑼]
劇終
天道磨殷：本篤會北京天主教輔仁大學創校源起
施琳達（Llyn Margaret Scott）著
謝惠英譯、
二○○五年十二月